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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 童谣（第1页）

干城协助广闻寺查完命案赶紧溜回家中。转过照壁墙，干城就见郑德音满面愁容坐在门房里。德音见干城回来，赶紧就要起身迎接，却站立不稳，又瘫软回圈椅中。干城赶紧进入门房，一把抱起德音回了卧室。德音在干城的怀中问道：“夫君没事吧？”

干城的儿女青栋、青梁、青柳看到父亲平安归来，也都赶紧围了过来。干城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你们三个先跟朝兰去看书吧。”

干城支开众人这才回到屋里，压低声音与德音说起了这两日在宫里协助广闻寺侦破命案的事。

德音听罢惊讶道：“周王真是流年不利。他的居所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也要受牵连。。”

干城说道：“今日之事切莫外传。咱们这几日就在家里猫着，估计陛下雷霆震怒，又不知要拿谁出这口恶气。”

德音这才说了昨日干城被广闻寺带走后，自己想去找东宫的人打听。熟料连东安门都没进去，昨夜一晚都没敢睡。

干城道：“广闻寺没派官差来咱家报平安吗？”

德音道：“广闻寺的人来咱家只说请萧大人入宫协助紧急公务。我知道什么是紧急公务？愁得妾都长了好几根白头。”干城听罢哈哈一笑，连忙帮德音将白拔掉。

果然如干城所料。当刘吉庆将欧阳娉婷案调查侦办结果呈送陛下后。陛下勃然大怒，立刻召周王妃入宫。周王妃还以为有什么好事，结果迎接她的是雷霆震怒，皇上细数她纵容侄子横行街里，竟然胆敢当街调戏锦绣郡主。又斥责她贪婪成性，先是纵容娘家侵占民田，被清查后又增加佃租，致使佃户生活困苦无着。还怒斥她管理龙德殿不严，纵容太监勾引御前宫女盗窃珍珠衫，最后闹出如此丑闻。

周王妃此时吓得面如死灰，体似筛糠，只记得一遍遍哭喊道：“都是儿媳妇的罪过，与周王无关，与王世子无关。”

陛下高声斥责道：“朕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现在才知错，已经晚了。”随即让太监将周王妃送回周王府。

待元宵节结束百官朝贺时，陛下下旨命周王就藩。过了不久，广闻寺将邺城公之孙宋前逮捕下狱，罪名自然是调戏民女。至于到底是哪家民女，并未明说。不过陛下并未公开斥责邺城公收取佃租过重的事。毕竟邺城公的地是个人的，佃租收多少外人管不着。陛下虽然看着不爽，但也不能明说。说多了，广大地主阶级都会起来反对陛下。若是声讨几声也就罢了，要是武装反抗可就麻烦了。

不过周王就藩，使太子顿感轻松。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顷刻间土崩瓦解。不过太子又不免兔死狐悲，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平时他最喜欢让萧干城与秦源对弈，现在也不敢了。每日太子在文华殿经筵结束后，就立刻返回清宁宫读书，也不再与东宫属官在本仁殿用午膳。

现在干城仍然上午摸鱼，下午为锦绣殿下和恒山王上课。通过两位殿下，继续与太子妃保持联络。

经过最近圈禁林选侍，逼迫周王就藩等一系列操作，干成与太子妃的胆子愈大了起来。于是二人暗中商议逼迫陈留王就藩事宜。不过太子妃指示，让干城一定要动静小，并注意控制影响范围，不能将陈留王的劣迹牵连到太子身上。

转眼间就到了二月十五日花神节。许多京师女子都身着盛装来到京郊踏青、赏花、游玩，顺便看看有没有帅气的少年郎。此时的京师男女最为喜爱的旅游打卡地自然是昆明湖（现今颐和园）、香山、高梁桥、金鱼池……等地。到了中午，许多到昆明湖游玩的男女都来到昆明湖西南的柳浪庄吃午饭。柳浪庄是一片水草丰茂的牧场，来往游人在这里用餐、赏景、听曲、品茗，好不惬意。忽然一些陪家里女眷出来游玩的官员面露惊慌。皆因他们听到一群小孩唱道：“

天子轻薄敛，陈留蕴重征。

苛捐杂税至，百姓赖何生？”

这歌谣的意思是，当今天子薄徭轻赋与民休息，但是一个叫做陈留的地方或人横征暴敛，导致百姓生活艰难困苦。但是这些官员自然清楚“陈留”若是指某个人的话，必然是指陈留王。官场上的人都知道陈留王是热衷争储之人，尽管他的生母林选侍已被圈禁，但陈留王仍然不收敛，继续拉帮结派妄图夺权。自从龙德殿出了事以后，大部分官员不想被皇子之间的争储争斗所波及，所以这些官员听到歌谣立刻饭也不吃了，扔下银子带着家人赶紧离去。

很快广闻寺的人来到柳浪庄，查访疑似讥讽陈留王歌谣的源头。但柳浪庄的百姓众口一词指认：“是前几天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家花子来庄上传唱这歌谣。如今谁也没注意这位小叫花子跑到哪里去了。”随后广闻寺的人根据柳浪庄村民的描述画影图形，张贴在京师及京师周边的村镇搜寻这个小孩。

其实这个小孩是干城安排镖行的镖师石青锋找来的一个小叫花子，现在早已被转移走了。估计如今已经出了直隶，不久之后就将通过水路被送往石青锋的老家福建。干城之所以选在柳浪庄传播对陈留王不利的歌谣，主要是为了控制影响范围，毕竟平时没多少人来柳浪庄游玩。柳浪庄的人也很少出村。这样一来可以控制歌谣的传播范围。不过令干城大跌眼镜的是，这个歌谣传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才被广闻寺现。可见广闻寺的工作效率实在堪忧。

不过光凭一流传不是很广泛的歌谣，自然是扳不倒陈留王的。当得知广闻寺已经开始追查童谣的来源，干城便亲自出手。他的计划是将当初从赖氏兄弟家中搜缴的账本匿名送到广闻寺。当然不能将账本原本交给广闻寺，而是誊录一份抄本抛出去。如此一来，与太子私教甚密的广闻寺寺正刘吉庆一定会将童谣案和账本报告给太子。然后太子妃暗中策应，迫使太子同意陈留王就藩。只要陈留王远离京师，那么他也就失去了争储的资格。

入夜干城穿好夜行衣，悄悄溜到邺城公府附近。如今刘吉庆为了向陛下和太子表达自己的工作态度，在邺城公府附近布置了十多个明、暗哨，昼夜监视邺城公府的一举一动。摆出一副痛打落水狗的端正态度。现在不但是邺城公府，就连远在河南的周王府也被当地广闻寺探子团团包围。干城趁着子时夜色正浓的时候，潜伏到邺城公府对面蒲城公府的大门门脊上。到了凌晨亥时，也就是人们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干城突然将手中陈留王账本的抄本扔向一个站在邺城公府门前正在打瞌睡的广闻寺探子。然后干城掉头就跑，只听身后“哎呦”一声惨叫，原来账本的抄本竟然砸在了这名探子的脸上。

待广闻寺的探子们反应过来，干城早已逃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广闻寺的一众密探怒不可遏，广闻寺的人从来都是横着走，不想今日竟然遭到打脸式匿名举报。几个探子看清砸在脸上的关于陈留王与赖氏兄弟非法来往的账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为的广闻寺总旗官连忙甩出袖中响箭示警。待广闻寺当夜值守的长官得知情况后，也不禁大惊失色。连忙一面向寺正刘吉庆紧急报告，一边纠集起一切可以纠集的广闻寺人员全城搜捕扔账本的人。

当夜众多广闻寺密探、缇骑、兵士全城开展大搜捕。众人搜遍了所有的街道却一无所获。再说干城回到家中如法炮制，将夜行衣递给蹲在灶台边正在炖鸡肉粥的德音。德音将夜行衣连忙投入熊熊燃烧的灶台中化为灰烬。

干城嘿嘿一笑，说道：“干完这一票，咱们以后就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德音掐了干城一把，低声埋怨道：“跟你在一起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现在竟然跟做贼一样。”

干城笑道：“自古富贵险中求。若没有做贼的胆量和手段，如何能求得富贵？”

德音啐了干城一口，嗔怪道：“你天天倒是像个贼一样，还不是一个正五品的千户？好了，赶紧回去睡觉吧。免得广闻寺的人来了露馅。”